中國手機告別黃金時代

　　頭部廠商如履薄冰，第二梯隊集體淪陷。中國手機百花齊放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。

　　過去一年，全球手機消費市場正在變得意興蕭索，廠商們挖空心思激發(fā)購買沖動，用戶需求卻只有涓涓細流，不斷收窄。

　　面對廠商們滿負荷運轉生產的生產線，細流是冷酷無情的。它讓位于市場頭部的全球出貨量之王三星關廠停工，利潤率贏家蘋果大幅削減訂單;也擊穿了“得渠道得天下”的不敗神話，讓位于市場中部的后起之秀OPPO和vivo迎來罕見的階段性下滑;小米登陸資本市場后大起大落，還讓囿于內憂外患的金立、錘子、魅族、美圖們如秋風落葉，行走在淘汰邊緣。

　　這樣的清洗，讓創(chuàng)業(yè)者們理解很多。把命運交給市場的起伏終不是辦法，技術和創(chuàng)新展現前所未有的重要性;規(guī)模是一切的先決條件，沒有實力支撐的“情懷”與“高端”就是耍流氓;求人不如求己，其實最好的搭救是自救……旖旎的風光讓他們灰頭土臉，更無比清醒。他們的情緒從樂觀向上，逐漸走向悲觀沉寂，在幾近擱淺的時刻努力控制著方向，直到歸于平靜。

　　“人的生命似洪水在奔流，不遇著島嶼、暗礁，難以激起美麗的浪花?！眾W斯特洛夫斯基積極勸解世人將困難視作“浪花”，但中國智能手機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們遭遇的磨難卻不可勝計，留下一段段唏噓故事和待解的終局。

　　只有“大魚”吃“小魚”，再沒有“小而美”的童話。

　　01|乍暖

　　飏青旗、流水橋旁。偶然乘興、步過東岡。正鶯兒啼，燕兒舞，蝶兒忙——《行香子》秦觀

　　2018年3月17日，北京迎來了整個冬天的第一場雪。這場雪來的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。

　　是時，植樹節(jié)已過，春天的風放松了人們對寒冷的警覺，不料異常天象終喚來雪花零落，積壓一年的寒冷之后迎來這一場遲到的春雪。彼時驚蟄已過，遲到的雪還是敵不過如斯暖風，夤夜之寒已留不住去意已決的春雪。

　　這一場暮雪，何嘗不是下在2018年的手機市場呢?

　　年初，已有數據顯示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出現了有史以來的首次下滑，整體14.62億出貨量，已經出現731萬部的松動。然而就像那一場遲到的春雪無法讓人感到凜冽，只有0.5%的下滑只是個拐點，還不是天塹溝壑，它是一個已經出現，卻還不足以震撼整個市場的信號而已。

　　vivo創(chuàng)始人、總裁兼首席執(zhí)行官沈煒對2017年的戰(zhàn)果非常滿意：整個團隊剛剛了完成全年銷量破億的目標，36%的增速也是全球前五大手機廠商中最快的一家。在公司團年晚宴上，他會強調，手機市場總量會持續(xù)保持個位數萎縮，原材料成本也大幅上升，未來的經營形勢充滿挑戰(zhàn)，不過他更相信這還影響不到vivo。“困難危機往往是轉危為機的最好時機!”沈煒信心滿滿。

　　聽過沈煒的總結，員工們滿面春光地回到工位繼續(xù)沖鋒，他們的自信不無道理：2月1日，vivo全球首款屏下指紋識別手機X20 Plus將發(fā)售。這樣的安排讓vivo創(chuàng)新的節(jié)奏超過了華為、OPPO，以及蘋果、三星等競爭對手。

　　為此，vivo還啟動了市場調查，高達66.87%的用戶認為vivo X20 Plus的屏幕指紋技術正是創(chuàng)新力量的代表，屏占比的極限有了全新的思考維度。全新的人機交互模式，硬件的改變，如此輕易打動了這66.87%的用戶，這想想就足夠讓人興奮。

　　同樣悸動的還有華為。從2015年出貨量剛剛破億，到2016年出貨量已經增長至1.39億部，2017年更是突破1.53億部，華為絲毫沒有減速的趨勢。這樣的甜美怎能停下?節(jié)后，華為馬上在法國巴黎發(fā)布了最新產品華為P20與P20 Pro。

　　此外，發(fā)布新品的廠商還有三星、魅族、小米、榮耀……手機廠商們爭奪市場的欲望，絲毫未遜色于往年。每家廠商都有殺手锏，或者都打著“不過了”的宣傳語，打破性價比的砂鍋。這明明是一場熱鬧的春天，一場雪何足為懼?于是四野八荒還是一派喜樂祥和，廠商沾沾自喜。

　　02|白銀之冷

　　瀚海闌干百丈冰，愁云慘淡萬里凝——《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》岑參

　　3月暖風未竟，突然有廠商拉響警報，金立出問題了。

　　在供應商歐菲光申請財產保全、董事長股權被法院凍結、員工工資停發(fā)等一系列負面信息的困擾之下，舉步維艱的金立已經資不抵債。大量的資金無法輸送到中樞系統(tǒng)，讓金立工業(yè)園日漸冷落。在東莞市大嶺山鎮(zhèn)湖畔258畝的廠區(qū)中，活下去的希望一燈如豆。

　　公司董事長劉立榮已經見不到招牌式的微笑，他開始焦灼。接受媒體采訪時，他將金立側翻的原因歸結為2016-2017年間贊助的12檔綜藝節(jié)目與電視劇，悔恨6位代言人都沒能挽回產品銷量。擠走了操盤手盧偉冰之后，包袱只能甩給負責營銷和宣傳的俞雷——60億元營銷費用，好大的窟窿!

　　4月2日晚，金立發(fā)表聲明，對希望離開的員工給予“N+1”的賠償方案，愿意留下的員工繼續(xù)堅守在生產線上，去留比例控制在1:1。被逼到墻角的金立只能將翻身的機會，押寶在企業(yè)的信譽與員工的情感上。金立仍然渴求著有生力量能夠發(fā)光發(fā)熱，拖著病入膏肓的金立逐步走出困境。

　　“我不會跑路，債務一定會一步步償還?！眲⒘s一如既往的樂觀，他堅信剩下50%的員工可以在OPPO、vivo等廠商的盲區(qū)市場獲得一席之地，可是這實在太過樂觀。

　　根據第三方數據顯示，2018年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為3.45億部，較去年同期下滑2.4%。更為可怕的是，國內三四線市場突然出現“閉店潮”，大量渠道商失去了吸附力，讓用戶流失情況異常突出。

　　面對突然流失的客戶，渠道商即使冒著串貨、私自降價被供貨商罰款的風險，也要盡快清理庫存，迅速誘發(fā)交付環(huán)節(jié)的恐慌情緒。這段時間內，50%的渠道商被淘汰，部分地區(qū)淘汰率高達80%。

　　實體渠道是OPPO和vivo的主陣地，他們也迅速感知到寒冷，在這次“閉店潮”中損失嚴重——第一季度兩家廠商在國內市場的銷量分別下滑了16.8%與13.8%，甚至年中就有媒體預測，OPPO與vivo全年出貨量將出現5%的衰退，“白銀時代”竟然如此寒冷。

　　如果OPPO和vivo的實體渠道出現萎縮，那么更加依賴實體渠道的金立還有機會嗎?此刻，已經無人關注這個問題，因為準備自保的已經不止金立一家，每家廠商都開始憂心忡忡——又一個提升出貨量的方式，如今正在失效。

　　早在2011年，小米帶著互聯網手機的理念，拉開線上營銷的帷幕，傳統(tǒng)手機廠商競相模仿頗有成果;五年之后，線上營銷失效，OPPO和vivo讓實體渠道價值重新煥發(fā)青春;兩年之后，實體渠道的能效也在退化，下一個彼岸在何方?每一個前方似乎都是正確答案，又似乎都不是。

　　坐標模糊了，隨之而來的就是恐懼誘發(fā)的流言，以及躲避恐慌做出的各式調整。4月中下旬，突然有媒體曝出，360計劃將不溫不火的手機業(yè)務剝離，羅永浩成了接盤俠。360手機部門副總經理兼財務負責人姚玨、副總經理廖清紅的辭職，正是周鴻祎為出讓鋪路。

　　只是傳言高估了羅永浩的積蓄，也低估了周鴻祎對手機的崇拜。錘子仍在依靠資本市場支持續(xù)命，囊中羞澀已然多時;360手機總裁李開新更是忙于開發(fā)N系列新品，根本無暇顧及浮聲，這很快讓傳言失去了立足的根基。

　　“不知道是什么xx網站在胡噴，也不怕被打臉。”周鴻祎用粗口淹沒了傳言，不過沒有阻止惶恐情緒繼續(xù)游走。

　　5月剛開始，聯想集團董事長兼CEO楊元慶發(fā)布內部郵件，宣布成立智能設備業(yè)務集團，整合原個人電腦和智能設備業(yè)務集團、移動業(yè)務集團，以及原數據中心業(yè)務集團。在聯想內部，這是一次人事調整引發(fā)的業(yè)務重構，不過外界普遍認為，聯想向移動業(yè)務集團分派了個人電腦和數據中心業(yè)務兩個幫手，為的是讓不斷下滑的移動事業(yè)部業(yè)績不那么難看——是啊，2018年第一季度，聯想與MOTO兩個品牌全球出貨量合計也只有956萬部。

　　面對市場突然滑坡，廠商們都不想放棄移動市場的機會，卻都找不到理想的解決辦法，只好閃爍其詞，甚至三緘其口。

　　03|雙城之怒

　　沖天香陣透長安，滿城盡帶黃金甲——《不第后賦菊》黃巢

　　就在眾人亟于尋找出路時，通信行業(yè)圍繞中興與聯想，出現兩次巨大的震蕩。

　　4月16日，美國商務部宣布，因違反美國規(guī)定，中興領到了一紙拒絕令，2025年3月13日之前的7年之內，中興將無法從美國公司采購零部件、商品、軟件和技術。對手機部門，這意味著中興將無法使用高通處理器、博通的基帶芯片，以及谷歌的安卓系統(tǒng)等產品及方案。

　　根據媒體調查顯示，中興官網和天貓旗艦店網站旋即下架各類終端產品，深圳總部直營店亦保持同步，僅剩京東還能尋找到銷售頁面。成熟的市場分工、完善的產業(yè)鏈協(xié)同、多年的行業(yè)積累，還是在頃刻間被技術封鎖擊潰。

　　眼看成批的手機不斷下架，其他產品及解決方案銷售業(yè)務陸續(xù)停擺，76歲的中興通訊創(chuàng)始人侯為貴也挺身而出，奔走維權。

　　中興的情緒尚未平復，楊元慶的情緒又被撩撥起來。有媒體翻出所謂聯想的“案底”，稱2016年在5G標準組織3GPP的投票大會中，聯想聯手旗下摩托羅拉移動給華為主導的Polar方案投了棄權票。此舉讓華為以1票之差失去制定5G底層標準的機會，積累數年的研發(fā)投入付諸東流。

　　“聯想是中國企業(yè)，就不能同為民族品牌的華為站臺嗎?”眾多詰問攻陷了楊元慶的微博，也讓聯想孤立在主流價值觀的對立面。此事發(fā)酵數日，爭論的焦點早已脫離事實本質。各方情緒被裹挾與綁架，硬拉著聯想上道德的審判臺。

　　一時波譎云詭。面對混亂的時局，聯想的精神領袖柳傳志臨危受命，扶大廈之將傾。他將“妖風”視為“有預謀”的誹謗，號召全體聯想人行動起來，果決想摘掉頭頂的帽子?！叭w同仁要積極獻計獻策，萬眾一心，同仇敵愾，誓死打贏這場聯想榮譽保衛(wèi)戰(zhàn)!”柳傳志。

　　一方是外在勢力的打壓，另一方是輿論的討伐，中興與聯想都陷入了困境。

　　柳傳志是個急脾氣的企業(yè)家，他也先于中興找到出路。

　　為了贏得戰(zhàn)爭，柳傳志發(fā)動了自己的朋友圈。新希望劉永好、360周鴻祎、阿里巴巴馬云、京東劉強東等人很快開始聲援聯想，就連華為任正非也表示“聯想在5G標準的投票過程中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?！绷鴤髦居采鷮⒁粓雒u戰(zhàn)變調為口號戰(zhàn)。

　　在爭議與僵持中等待事件退燒，畢竟這樣沒有結果的爭吵，拖得越久越無聊?！拔覀円恢抡J為，中國企業(yè)應團結，不能被外人所挑撥?！笨偨Y此事，柳傳志表示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更加困難的是中興。經過近兩個月的爭論，雙方最終找到解決方案：美國商務部將中興公司從禁令名單中撤除，不過中興要為此付出10億美元罰款。面對邁不過去的技術封鎖，中興簽訂了城下之盟。

　　在全球經濟處于下行周期，用戶的消費期望落至谷底，也讓手機產業(yè)鏈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。艱澀的市場環(huán)境，迫使不同角色可能開拓存在的開源渠道。獲利的方式也從單純依靠增量降低邊際成本，向依靠監(jiān)管、專利、技術封鎖等多種形式過渡。

　　事后，中國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對此事進行了點評。對于中興的境遇，他認為在國家的支持下，企業(yè)實現盈利還需要十幾年;至于聯想的窘境，他只說這源自民企獨立發(fā)展的客觀實際，與技術演進對資本產生迫切需求的嚴重錯位，卻沒有給出解決問題的辦法。

　　04|反思

　　不識廬山真面目，只緣身在此山中——《題西林壁》蘇軾

　　經歷了中興與聯想的風波，主導手機行業(yè)的情緒只剩驚徨。

　　根據一季度的趨勢判斷，由增量主導的時代已經結束，搶不到對手的市場份額，生存將出現前所未有的苦澀;聯想的前車之鑒證明，在過去的生態(tài)鏈中用戶是獵物手機廠商是捕食者，眼下似乎手機廠商成了獵物專利巨頭才是捕食者——專利的弱肉強食，這是新的“白銀時代”的生存法則。

　　當市場戳破了增量泡沫，專利成為整個行業(yè)繼續(xù)發(fā)展的前提，廠商只能依靠無形的專利盾牌保護自己的產品。生產車間和供應鏈仍然堅固，沒有專利的輔佐只能是風雨飄搖中的作坊。

　　錘子、美圖秀秀、魅族，那些以“小而美”視為最大優(yōu)勢的廠商都已觸礁，技術能力與專利儲備成為了新時代的“入場券”。

　　在現實面前，廠商們還沒有丟掉應有的冷靜。增量消失是客觀事實，他們無法扭轉必須面對;不能補齊技術短板，自己只能是等待收割的莊稼，手里永遠沒有選擇權，因此市場的頭部企業(yè)都開始在技術環(huán)節(jié)不斷發(fā)力。

　　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第二季度，三星、華為、蘋果、小米、OPPO成為全球的出貨量前五大廠商。OPPO以2940萬部的成績位列第五，之后全部廠商總共只有1137萬部的出貨量。

　　“手中有糧，心中不慌?！蹦曛?，有出貨量支撐的廠商啟動了一場專利技術的軍備競賽。最先加入革命的是華為，或者說華為從來就沒有離開革命。

　　看準了3D游戲對手機畫面渲染和呈現能力的挑戰(zhàn)，華為發(fā)布GPU TURBO技術，將手機的圖形處理效率提升60%，同時功耗降低30%。通過開發(fā)麒麟處理器，華為已經在CPU環(huán)節(jié)觸及底層技術，打通CPU與GPU只是時間問題。新技術發(fā)布不久，華為就宣布其出貨量已破億。

　　OPPO沒有華為的技術能力，卻也意識到將命運與綜藝節(jié)目的收視率，超級IP劇的粉絲情結，或者體育比賽的明星背景墻捆綁束縛，已抵擋不住眉睫的風險，自己的基因是通信不是營銷。于是在俄羅斯世界杯期間，OPPO發(fā)布Find X會強調新產品融合閃充、旋轉攝像頭、激光對焦技術、微電機多軸防抖，以及與奧比中光聯合開發(fā)的3D結構光等專利技術。

　　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發(fā)布的數據，僅2018年上半年OPPO專利儲備已達到1520項，身前只有華為和中石化兩家企業(yè)。“對于OPPO來說，練好專利的基本功是本分?！卑碠PPO副總裁吳強所言，OPPO正在轉型。

　　但相比于華為和vivo，OPPO在5G和技術創(chuàng)新上起步太晚，過去一年旗艦機發(fā)布節(jié)奏落后，接下來的2019年已經不容有失，否則掉落第一梯隊并非危言聳聽。

　　榜單中并未出現小米，不過根據其5月3日遞交的招股書顯示，其專利儲備已超過1.6萬項，其中50%的內容已獲得海外授權，并與微軟和諾基亞等企業(yè)簽訂交叉授權協(xié)議。算入三星與蘋果兩家專利巨頭，出貨量前五的廠商都在“變臉”。

　　手機廠商的躁動，很快將更新動能給產業(yè)鏈上。2018年上半年，歐菲光的研發(fā)投入為10.4億元，同比增長32%;立訊精密的投入達到15.42億元，同比增長67%;藍思科技的投入達到8.66,億元，該數據已達到同期凈利潤的兩倍——堅持活著的廠商，誰都不希望就此被淘汰。

　　頭部企業(yè)的專利儲備越來越豐沛，并且很快與其他企業(yè)形成斷層。共同構成1137萬部出貨量的尾部廠商，他們在技術和專利上的儲備仍然過于薄弱，甚至還沒有建立完善專利圍墻的意識。

　　魅族15的滑鐵盧余音未了，該公司的領導層又經歷了走馬燈式的輪轉，期待著用人事變動的方式招攬用戶;面對著日漸式微的市場，360重新拾起了性價比的方略，期待著用削減利潤的方式吸引用戶;或許參破手機市場的發(fā)展規(guī)律，慘淡經營的錘子決定另起爐灶，在秋季新品發(fā)布會中發(fā)布了加濕器、智能音箱、旅行箱，就是沒有智能手機，期待著用全新的產品理念爭取用戶。他們在掙扎，不過越是努力，越是遠離行業(yè)的正途。

　　“未來在全球手機市場上，有足夠影響力的手機品牌不會超過5家?！毖劭词謾C廠商的凋零，榮耀總裁趙明頗為感慨。

　　05|喋血江湖

　　孤帆遠影碧空盡，唯見長江天際流——《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》李白

　　2018年的冬天比往年更早，眾多企業(yè)沒能扛住外部的寒冷。

　　11月末，想盡辦法也未能提振銷量的美圖最終選擇放棄，打包旗下美圖手機的品牌、影像技術和二級域名歸于小米;

　　一個月后，三星通信部門總裁高東真嘴上說著要守住中國這個“重要市場”，卻為產能為3600萬部/年的天津工廠貼上封條;

　　眼看出貨量持續(xù)下滑，劉立榮也承認了豪賭的事實，法院送來破產認定時，公司的總負債已經達到202.53億元、債權人648家;

　　被復雜人事關系來回折磨的魅族，此時不得不焦急地等待著地方政府的資金續(xù)命……悲傷中浸透著無奈。

　　還有羅永浩的錘子，一直活在倒閉破產的傳聞中。

　　沒能抵御市場寒冷的廠商黯然退場，不過留下的廠商們也暗地焦灼，壓力主要來自高通。

　　不久前，高通發(fā)布了2018財年第四財季財報。內容顯示該公司營收為58億美元，比去年同期的59億美元下滑2%;凈虧損為5億美元，去年同期的凈利潤為2億美元，無論設備和服務板塊，還是專利授權板塊，均出現不同程度下滑。

　　市場的寒冷很快讓上游廠商感受到壓力，不過并沒有讓這個專利巨頭瑟縮起來，而是更為激進地啟動“攻擊模式”，推進壓力繼續(xù)向下傳遞。

　　在尚未推出5G方案時，高通已公布了5G手機專利授權方案及物聯網收費標準。按照最新的授權計劃，手機廠商和物聯網產品仍然躲不開高通稅，將專利費設定在2.275%至5%之間(征收上限為400美元)?！拔覀兊?G授權協(xié)議數量正在增長，基于5G之前的授權框架簽署了20多個新的協(xié)議?！毕禄膱蟊聿]有影響高通CEO史蒂夫·莫倫科普夫的心情，安卓陣營仍高度配合，這也讓高通更欣然在新時代完整復制一個舊江湖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蘋果不太“聽話”。不斷下滑的出貨量讓操盤手蒂姆·庫克焦頭爛額，砍單、降價、加收服務費，這無可避免地讓其供應鏈長期困擾在憂悒的心態(tài)中，更讓蘋果自己出現前所未有的狼狽。此刻，高通的逼仄更讓他心情糟糕到極點。

　　“高通的行徑是違法的，許多國家的監(jiān)管機構認同我們的看法?！泵鎸Ω咄ǖ姆怄i，庫克表明了態(tài)度。

　　“隨著我們與蘋果的爭端可能得到解決，我們相信將有非常大的機會來增加股東價值?！痹诟咄ㄘ攬箅娫挄希咄ㄊ紫瘓?zhí)行官史蒂夫·莫倫科普夫的回復更像軍令狀。

　　于是有了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啟動針對蘋果七款iPhone的禁售令，隨后德國慕尼黑地方法院判決蘋果公司侵犯高通的智能手機節(jié)能技術侵權并頒發(fā)禁令。此起彼伏，無窮匱也。

　　經過第三方統(tǒng)計，2018年全球手機市場的出貨量為14.56億部。如同2018年那一場遲到的春雪，只有約600萬部的下滑似乎并不悚然。然而數字背后隱隱綽綽的是一個新的世界——一個沒有“小而美”的童話，只有“大魚”吃“小魚”的時代。誰有更多的儲備，誰就能成為“大魚”，否則只能成為“小魚”。

　　眼下，江湖還是那個江湖，盟主還是那位盟主，規(guī)矩還是那套規(guī)矩。不同點在于市場風緊，江湖變成了你死我活的沙場，競爭的方式只會更加刺刀見紅。只有強者才能生存，否則只得倒在“白銀時代”的血泊之中。

　　廠商和行業(yè)專家們在增量時代已經種下憂患意識，早早預見行業(yè)的下滑，亦看破專利技術的險阻遲早掣肘企業(yè)向前。那是定數，逃不開也躲不過。廠商們隨聲附和多年，“狼來了”的故事講了一遍一遍，當一切發(fā)生時，優(yōu)勝劣汰不過是瞬間中事，試問定數放過誰?

　　回顧2018年，它開始得很美好，結束得很凄涼。一年時間，讓一個多彩的人間，變成如今的孤寂冷清，行業(yè)越來越缺少驚喜，不過這或許就是定數。那些熟悉的面孔堅守著自己的定數，最終得以留存，這才是整個行業(yè)的定數。